曾園是個媒體人,喝茶比較“鉆”,一路喝茶,一路用媒體人獨(dú)到的眼光去抓東西,總能抓到一些犀利又獨(dú)到的所見所想。
所以曾園說,愛茶的人,往往也是見異思遷的。這句話并沒有貶義。
入門喝的茶和老成時喝的茶,中間可能經(jīng)歷過百十種“見異思遷”,每一刻,都覺得當(dāng)下的可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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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這件事衍變的過程比較久了,中間融入了許多喝茶這種行為無關(guān)的東西,比如宗教,道法,藝術(shù),有的人愿意只把喝茶當(dāng)做一種行為,有的人則把喝茶當(dāng)做一種境界,這之間并沒有高低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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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有一個年輕的茶室,叫撒拉亭,聽名字便覺得和傳統(tǒng)東方茶室不大一樣吧。
韓瑞玲開撒拉亭的態(tài)度本就是主張年輕,她不否定傳統(tǒng)茶人對茶閑云野鶴的態(tài)度,但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并不是這樣的,所以她敢說出“中國整個茶葉界就是皇帝的新裝”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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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混跡在茶圈的人,這樣的話雖然中傷了一部分故弄玄虛的人,但總歸是誠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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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鐘書先生也愛喝茶,他曾對朋友談過些對日本茶道的看法:
東洋人弄這種虛假排場,實(shí)質(zhì)是小氣,譬如那個茶道,總共是一小撮茶葉末子,弄來弄去,折騰半天,無聊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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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東西方茶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日本文化確實(shí)存在很多難以理解的極端之美,也不只是針對茶道,就高雅的藝術(shù)而言,最終還是要落地于生活,還能讓更多人真切的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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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人評價錢鐘書先生這番話,雖每句都不太準(zhǔn)確,但整段話卻說得“超脫而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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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人,尤其是中國和日本,自定義是喝茶的大國,這也沒錯,但這其中有許多外在加持,比如,比起喝茶,那些讓西方人難以捉摸的“禪茶一味”的茶道玄機(jī),更出風(fēng)頭一些。
嚴(yán)肅的中國人受不了在茶中添加?xùn)|西,覺得是對茶的輕視,這是大部分中國茶人的觀念。但茶不等于中國,英國,俄國,韓國很多國家都喝茶,英國甚至是茶葉消費(fèi)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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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鐘書為什么不喜歡日本茶道,不喜歡宋朝點(diǎn)茶?反而很喜歡牛奶紅茶,作為一個茶葉拼配高手,倒不是他不懂中國茶,相對于清茶玄談,他大概覺得牛奶紅茶能真切體味到的香苦澀也是很好的。
而俄國人喝茶就很可愛了,不僅全民喝茶,還喝的非常質(zhì)樸接地氣。他們會就著果醬、蜂蜜,糖餅這些,甚至發(fā)明了腌黃瓜來配茶,喝的可謂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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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葉利欽競選總統(tǒng)連任的時候本來眼看要輸了,后來他穿著睡衣,拿著茶炊(俄國茶飲工具,家家戶戶都有)邊喝茶邊演講,講的不是政治經(jīng)濟(jì),而是日常和民生,然后他就高票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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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在《千紙鶴》中有一段關(guān)于茶會女子點(diǎn)茶的描寫,“手法樸素,沒有瑕疵。從上身到膝蓋,姿勢正確,氣度高雅。”實(shí)在是很美妙的畫面,沒有人不對美心之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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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絳也寫過,“詩人柯立治的兒子,也是一位詩人,他喝茶論壺不論杯”,這在妙玉看來,大概就是“牛飲”吧。
兩種不同畫風(fēng),不過都是喝茶而已,求生欲強(qiáng)的男孩子們都已經(jīng)學(xué)會如何規(guī)避,女朋友和媽媽掉進(jìn)水里你會救誰這種問題了,喝茶的人又何必在怎么喝茶這件事上分個高低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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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說,“中國人上茶館去,左一碗右一碗的喝了半天,好像是剛從沙漠里回來的樣子,頗合我喝茶的意思”。所以,怎么喝茶呢?合自己意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