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精,不該被遺忘的云南茶人

  云南茶,提到最多的應該是“茶樹原生地”、“普洱茶”;云南茶人,提的最多的則是近代茶業(yè)復興的中堅人物即:“中茶派”的范和鈞、馮紹裘、“龍云派的”白孟愚、以及后來接手的李拂一、唐慶陽、鄒炳良…他們都是云南現(xiàn)代化茶葉的開拓者、奠基人。其實,還有一人,非官非商,沒有著書立說,沒留下任何豪言壯語,但是歷史的塵埃擋不住,遲早會綻放的光芒,浪花淘盡處,自有人杰出,盡管只是云南茶史上迅疾而短暫的一筆,卻足夠絢爛精彩。
 
  由于歷史上地處邊陲的云南與內地茶文化的交流極其匱乏,所以貴為產茶大省和茶樹原產地,和中原主流茶文化的發(fā)展卻猶如兩條平行線上的龜與兔,鮮有交叉之時,人家至宋代已經(jīng)到了點茶斗茶等登峰造極的地步,大理國管轄的銀生諸族,竟還長期停留在“采無時,雜椒姜烹而食之。”,一邊吃著大葉曬青茶自娛自樂的狀態(tài)。當然唐朝時茶圣著《茶經(jīng)》,介紹了十三個省份,四十二州的名茶,唯獨遺漏了這一重要的銀生茶。
  1940年云南茶葉技術人員訓練所學生結業(yè)攝影,圖片來源網(wǎng)絡
 
  只到明清,普洱茶以貢茶身份的登場,使云南茶產量銷量倍增,普洱、易武等地茶號林立,茶商云集,茶馬古道上的馬幫絡繹不絕,這一時期云南茶人才得以和中原內地、西藏、甚至邊境各國之間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生意往來和茶事交流。這一時期,云南人在制茶技術上和以前相比,沒有發(fā)生質的改變,除了滇中,滇西和滇東北和內地漢人接觸頻繁一帶,部分名寺古剎得到一些蒸青、炒青、散茶制作工藝,滇西南六大茶山等的核心茶區(qū)的制茶,仍以當時看來比較“落后”的曬青為主。
 
  光緒后期,已經(jīng)有向國外學茶的記錄:據(jù)光緒二十四年《農學報》的一篇《奏折錄要》中載:“聞福州商人,至印度學習,歸用機器焙制,去歲(1897年)出口四萬箱,獲利甚厚”。這段記載對福州茶商去印度學習的時間,講得比較含糊,但這可能是我國派員出國學習制茶的第一例。官派出國考察的例子,只有兩江總督派陳世璜去印度、錫蘭考察茶業(yè)和煙土稅則,及清廷派大臣至俄國考求中國出口土產銷售這樣兩例。
  1940年,復旦大學農學院茶葉專修科第一屆畢業(yè)生與吳覺農合影
 
  至于官派學生到國外學習制茶技術的,則一直持續(xù)到民國時期。
 
  我國派學生出國學茶,起初都是到日本。第一個去日本留學的,是1913年云南的朱文精。
 
  1913年(民國二年)昭通大關縣商人張壽昌、張明經(jīng)等人在鹽井渡成立興華茶業(yè)有限公司。同年底,云南派出赴歐美、日本公費留學生139名,其中有后來成為著名數(shù)學家的熊慶來和大力整頓云南實業(yè)的著名經(jīng)濟學家繆云臺。
 
  不到半年時間,來自會澤的朱文精與來自宜良的同學陳洪疇一同考入位于靜岡的日本農商省制茶部學習,成為中國最早學習種茶制茶的留學生。在他們畢業(yè)以后,1919年浙江所派遣的后來被尊稱為“當代茶圣”的吳覺農和著名種植專家葛敬應二人才成為第二批中國茶業(yè)留學生。
  吳覺農,圖片來源網(wǎng)絡
 
  1919年(民國八年)從日本留學歸來的朱文精、陳洪疇等人受到云南省建設廳、云南省農會的重視,決定為他們提供施展所學的舞臺,成立茶葉實習所,所長由朱文精擔任。1920年(民國九年)由于茶葉實習所沒有實習場地,云南省府又租借場地,成立茶葉試驗場,委任朱文精兼任場長。1923年,云南成立化學工藝廠,朱文精參與籌辦,擬定《籌辦云南化學工藝廠茶葉部計劃書》。在該計劃書中,他認為要發(fā)展茶葉出口,就要建立研究部,購置器材,征集茶樣,進行近現(xiàn)代科學分析,研究各茶樣的茶素、茶單寧、蛋白質、水分、灰分以及其它礦物質等化學、物理成分,優(yōu)勝劣汰;并建議在宜良設一地制茶廠,成功后推廣到景谷、緬寧(臨滄)。
  昆明老照片,圖片來源網(wǎng)絡
 
  朱文精,這個在中國眾多茶葉史籍中甚少提及鮮為人知的中國人,創(chuàng)造了中國茶史上無數(shù)個第一:
 
  中國第一個官方派遣出國學茶的留學生。
 
  中國最早官辦茶葉學校的第一任校長。
 
  中國第一個提出對茶葉進行進現(xiàn)代科學分析,對茶葉進行理化分析研究。
 
  最早提出茶樹原產地在中國云南的中國人。
 
 ?。?922年晚他一屆的學弟吳覺農再次提出)
 
  朱文精還認為,昆明華亭寺、歸化寺、筇竹寺、十里堡所產茶葉品質優(yōu)異,價值極高,且外運成本較低,值得推廣。
 
  可惜在當時的情況下,朱文精的愿望難以一一實現(xiàn),1933年,朱改行從事其他行業(yè),令人噓唏。
 
  1923年(民國十二年)佛??h(今勐海縣)南糯山設立云南省立第一茶業(yè)試驗場。
 
  1924年(民國十三年)云南省府向軍需局租借牧野山公地190余畝,建立“模范茶園”。此時,朱文精專任茶葉實習所所長,茶葉實驗場場長由其同學陳洪疇擔任。從1919年茶葉實習所成立到20世紀30年代,十多年的茶葉實習所和茶葉實驗場似乎沒有做出什么成績。這也導致后來云南省地方政府制茶的重心轉到了和中茶公司共同成立的云南中茶公司。
 
  1929年(民國十八年)昆明設立云南茶務講習所。
  白孟愚建立的茶廠的遺址,圖片來源網(wǎng)絡
 
  1938年,遷往云南的中國茶業(yè)公司成立了“云南茶葉技術人員訓練所”和“云南中國茶葉貿易股份有限公司”,訓練所的地址最初就選在朱文精和陳洪疇當初在昆明東郊大麻苴創(chuàng)立的省立第一茶葉試驗場,教室征用大麻苴村小學的教室和茶場的辦公室。
 
  其后,以云南中茶公司牽頭,在中央和地方政府支持下,先后在云南成立順寧(鳳慶)茶廠、佛海(勐海)茶廠、復興(昆明)茶廠、康藏(下關)茶廠,先后創(chuàng)制出滇紅、七子園茶、下關沱茶等拳頭產品,走上一條艱難而不屈的茶業(yè)復興之路…1950年3月,云南中國茶葉公司由中國人民解放軍昆明軍管會接管,從此,公司進入中國茶葉公司云南分公司時代,民國云南茶時代終結。
  1942年康藏茶廠成立紀念,圖片來源網(wǎng)絡
 
  云南茶業(yè)發(fā)展史,是云南與內地、與境外茶文化交流的不朽史實,鮮為人知的云南人朱文精不該被忘記、他和后來嶄露頭角的吳覺農、勇?lián)铇I(yè)復興大任的范和鈞、馮紹裘、白孟愚、李拂一一樣,他們或制茶、或學茶教茶、或寫茶、傳播推廣茶,對云南這片茶樹發(fā)源地的上種植、栽培和利用茶的悠久歷史的延續(xù)和繼承,對云南茶人、茶事和茶文化的記錄、傳播和發(fā)展作出了杰出的、難以磨滅的貢獻。
責編: 娜烏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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