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疆說普洱:普洱茶是一個“想象”而來的狂熱市場

  如今的普洱茶有兩種:
 
  一為柴米油鹽醬醋茶,一為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按照正統(tǒng)的解釋,前者都是物質的,后者都是“精神”的,當然,也可以說柴米油鹽醬醋茶是滿足人口腔的,而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是吃飽了撐的。
 
  事實就是如此,普洱茶如今的線路也是如此而分為兩種。舉例而言,按照人的生理需求而言,生茶是難喝的,又苦又澀,即使是古樹、純料、單株,所謂的香氣所謂的回甘所謂的喉韻,更多是出于想象,既無法同龍井的甘甜比,更無法與武夷巖茶的香氣比。
 
  曬黃豆與炒黃豆相比,哪個口感更好?
 
  這就是工藝的結果,“炒”,一定比“曬”香,“炒”一定比“曬”先進。歷史書上也有明確的記載:曬干為藥,炒干為飲。人無病,天天吃藥,那就真有病了。炒青代表的是工藝的進步。
 
  但是,如君所見,把炒黃豆丟到土里不會發(fā)芽,把曬黃豆丟到土里會發(fā)芽,這就表明了曬黃豆是有生命力的,這也可以表明了曬青毛茶是有生命力的,所以說,普洱茶是有生命力的茶,這種表述沒有錯。
 
  既然是有生命力的茶,就會有歷史,就會有故事,就會有傳說。
 
  所以,第一波普洱老茶由香港回流時,同慶從金山茶樓的茶倉挖出,宋聘由一個84歲的老人家傳授于大師,百年沱茶購于西北一個皇家寺廟等等傳說四起,結果,這一次論壇,周勇先生一錘定音:
 
  80年代香港110家茶莊只有一片宋聘,我從來不相信有這么多(百年)宋聘。
 
  所有的傳說,所有的故事應該都屬于“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的范疇,是屬于精神的。既然是精神的,就有人信,有人不信,就有人洗腦,有人徹悟。
 
  普洱茶的文化概念進入內地的第一波,其實沒有今天想象的力量這么大。2003年的昆明街頭,普洱茶沒有幾個人知道,茶葉市場零零星星散部于昆明火車站道路兩旁,并不像今天如此集中,大多數(shù)商家更不像今日的金實、雄達、康樂的商家這樣有實力,緊壓茶也主要以沱茶為主,游客好奇,覺得好玩,價格比之綠茶要便宜得多,往往順手帶一點回鄉(xiāng)饋贈親友。
 
  當時的普洱茶,最大的用途就是滿足游客的好奇心,僅此而已。
 
  2003年,昆明也有人收藏普洱茶,很小眾,也沒有這么多品種,青餅熟餅、青磚熟磚,青沱熟沱,市場很簡單,把產品分為兩種,形狀分為三種,也不分年代,甚至老茶賣得比新茶更便宜,因為都是過期茶,沒人要。(當時,有好多產品都標注有生產日期、保質期,現(xiàn)在市場的反映很奇怪,老茶都沒有日期了。)
 
  當時的普洱生茶(指緊壓茶)不僅僅昆明不好賣,香港也一樣非常難賣,省公司年年要清帳,所以,港商賒銷的產品不得不回流抵賬。
 
  比如,勐海茶廠的“高山普洱茶”就是這樣的情況,港商當時賒銷后賣不出去,在香港賣300元一片(2003年的價格),省公司追索欠款,港商以500元一片的價格抵賬。當時的省公司很有錢,加之中央和地方之爭等等因素,也就答應港商的請求,拿回昆明茶苑集團對外賣800元一片,則更無法銷售。至于年底,時任省長要送普洱茶接待視察的領導,省公司送了兩片過去,消息傳導于市場,一下子該批茶成為“圣物”,市場逆轉,變成了暢銷貨,實質上,該品當時因為陳化不夠,根本無法品飲。
 
  市場的荒唐可想而知,一個產品的逆轉,有時間僅僅就是一個微妙的因素。不過,這足以說明普洱茶的確有很多“想象的”、“精神性的”。。。成分在里面。
 
  至于其后很多臺灣茶書的演繹,絕大多數(shù)其實不足信,而且,該茶在同樣的廠家后面又生產了好幾批,都是打上同樣的年份,更是不足為憑了。只不過,市場就是如此,故事越多,茶越好賣。
 
  其實,不同的倉儲有不同的結果,甚至是天壤之別的結果,就算是茶品真、年份真,如果倉儲失敗,倉味撲鼻,未必就有價值了。
 
  另一個普洱茶最大的想象是增值,增值這種游戲接近于邪教的洗腦,而且,分分鐘表演給你看,眼見為實,于是,普洱茶越來越增值了。
 
  這個設置的前提條件是這樣的,如果普洱茶不能越陳越香,普洱茶就不能越陳越增值,當然,現(xiàn)在的市場邏輯又變了,是越新越增值,越古(古樹)越增值。
 
  拉長視線來看,普洱是增值的,毋庸置疑,只不過,這是,資本、品牌、品質、倉儲、經濟增長一系列因素的組合,實質上,不是專業(yè)人士,要增值,基本職能靠做夢。舉個例子,普洱茶2006年、2007年仍然有很多很多茶躺在倉庫里在靜靜等待越陳越香,在靜靜等待越來越增值。
 
  只不過,中國的市場太大,疆域廣闊,韭菜眾多,割了華南的,接著華北的,春風吹又生,割不勝割,所以,在一個局域的視線里,在一個屏蔽的信息里,大家都“增值”了。
 
  事實上,大部分越陳越香是想象,大部分增值也無非是一時幻境。
 
  既然是有生命力的茶,有旺盛期,就有衰竭期,甚至會滅失,所以,所謂的越陳越香哪里又可能存在呢?
 
  有人說,你這是較真,挖字眼。事實上,所有概念的宣揚都有其目的性,不破不立,不打破幻象,哪里能找到普洱的真義?
 
  越陳越香是所有黑茶類,也是所謂發(fā)酵食品類的一個屬性,一個共性,年份長了,會醇和一點,口感好一點,老酒、老茶、老醋、老煙皆是如此道理。
 
  一個屬性怎么可能成為一個行業(yè)最大的價值呢?
 
  一個物理的屬性又怎么能被無限放大到越陳越增值了呢?
 
  當然,人就是靠想象存活的動物。
 
  聽歌而流淚,登高望遠而傷情,擊水中流而慷慨,人生,好像都是想象而推動我們前進的。
責編: 水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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