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倚邦與大黑山曹家墳被炸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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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樂以曼卡老四為頭領(lǐng)，他娶了好幾個婆娘（女人），石良子的張寶文就是曼卡老四的小老婆的兒子，現(xiàn)在都六七十歲了；曼卡老四去世后，小老婆帶著張寶文改嫁給張寶森，張寶森即成為張寶文的繼父。倚邦本地的漢族人肯定招架不住攸樂人的進攻（能打仗的比較少），從外面來了很多老黃兵——國民黨兵（因穿土黃色軍裝而得名）幫助倚邦人，帶著輕機槍、重機槍前來，連長、排長是騎馬?！叭槊笔秦鼧繁?，這邊的攸樂人到了二三十歲都要剃成“三撮毛”，也就成了攸樂兵的代名詞；老黃兵也有一個稱呼，因為漢族兵的發(fā)型都是露出發(fā)際，被攸樂人稱為“東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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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倚邦老街還是被攸樂兵攻進去了，老街也被燒掉了。張繼林說，雖然老黃兵的裝備比較先進，但攸樂兵比老黃兵更熟悉這一帶的地形，容易躲避、隱藏，占了很大的便宜，而老黃兵就吃了不熟悉地形的虧；當(dāng)時攸樂人比較迷信，身上配備了不知道什么東西，會唱假神，類似于巫術(shù)，背著大長刀，說是仙刀，傳聞有點刀槍不入的感覺。

張繼林說，還有一點也非常關(guān)鍵：攸樂兵的武器是火銃，雖然老舊，但殺傷力大，一千多斤的大水牛，一槍就能干死。他們用葫蘆裝火藥，一個葫蘆能裝好幾斤，并且能防潮；對于火藥，他們也特別講究，分為硝、黃、炭三種，其中制作炭的樹種要選好，最好的樹種就是海床樹；要使用火石，要三個指頭配合好，才能發(fā)出去一槍，但這一槍打出去，擊中人的話，即使不死，也很慘——射傷的面積大，并且火藥的毒性強，對守護倚邦的老黃兵來說，會造成較大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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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土槍中最好的是苗子槍，又稱為英國槍。以撬頭山為界，下半山（新發(fā)寨等）主要是使用火鐮槍，上半山主要是使用銅炮槍?；痃牁尩暮锰幨遣挥觅I，可以自己供應(yīng)，火鐮槍屬于苗子槍，而攸樂兵主要就是使用苗子槍；銅炮槍有奶嘴，每打一槍，都需要插奶嘴，當(dāng)?shù)厝瞬粫欤藭爝@種槍。張繼林說，前些年還能經(jīng)?？吹交疸|，現(xiàn)在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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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老黃兵又進攻攸樂，攸樂的好幾座大寨子也被燒完燒盡。而撬頭山夾在中間，就比較尷尬，按張繼林的說法就是“兩牛夾山”，老黃兵過來，要幫著運輸物資、供應(yīng)糧食、牛肉等；攸樂兵過來，也要幫忙。張繼林說，自己就去幫忙運輸子彈、機槍；我們一起的朋友問有沒有給工錢，張繼林笑著說：“哪里還敢要工錢？不去幫忙就要挨打的，好在我們村沒有因此死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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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繼林說，當(dāng)時古六大茶山打仗分為兩個戰(zhàn)場：易武、攸樂，易武的戰(zhàn)場主要是在易武，攸樂的戰(zhàn)場主要是在攸樂。當(dāng)時倚邦是一個縣，縣城后來從倚邦搬遷到易武；大官都是從外面派來的，比如縣長一級，國民黨從昆明派來的官員是在倚邦，稱為“大頭官”，是漢官；鄉(xiāng)長、保長（村長）則是當(dāng)?shù)厝巳温?，新發(fā)寨陳有全的父親就曾做過保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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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突的代價極大，持續(xù)了兩三年，人員傷亡慘重，革登、倚邦、莽枝、攸樂等地的茶葉也受到較大的影響，嚴格來說，這場戰(zhàn)火加速了古茶山普洱茶的衰落；而倚邦老街毀于戰(zhàn)火、攸樂也被燒毀了不少村寨。后來，昆明派官員下來安撫，姓胡，人們稱他為“胡大隊長”，當(dāng)?shù)赜腥苏f他是中央軍（軍官）；因為人比較胖，出門騎騾子需要兩匹（中途需要輪換），上騾子的時候需要兩人抬上去，下騾子的時候也需要人抱下來，除了自身比較胖之外，也有顯示官威的意思。

“胡大隊長”說：不要打仗了，都是農(nóng)民，不要打了！戰(zhàn)事熄滅，當(dāng)然，安撫只是一方面，沖突的雙方都需要一個有分量的中間人來調(diào)節(jié)；另一方面，之前的沖突已經(jīng)消耗了雙方太多的人力、物力與財力，打仗就是打后勤、打財力，茶山也實在承受不住無休無止的戰(zhàn)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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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石良子采訪到張金壽老人，對于倚邦老街的毀壞，他持另外的觀點，當(dāng)時他有十多歲。張金壽說，最先是攸樂兵攻打倚邦，戰(zhàn)事差不多結(jié)束的時候，易武曼秀、落水洞等地的瑤族人加入進來，聯(lián)合攸樂兵攻打倚邦；那個時候，曼秀、落水洞等地是瑤族人多。最后，瑤族人燒了倚邦老街，他們用干柴架起來燒，火一旦燒起來，就不可收拾了；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倚邦老街的瓦片在大火中會炸——裂，昔日無比繁華的倚邦老街終究成為廢墟。后來，倚邦人上告，但瑤族人都跑掉了，板子最后打在攸樂人身上。

位于倚邦古茶山的大黑山曹家墳，在“破四舊”時被毀，非?？上А，F(xiàn)在廣為流傳的是，當(dāng)年挖墳（包括故意毀壞和盜墓）的那些人，非死即?。ň癫。坏蒙平K。

張繼林說，大黑山曹家墳最早是被瑤區(qū)的人來弄，結(jié)果那些人死了；（墳?zāi)梗┲饕潜婚蠙靿蔚娜藖硗诘舻摹２芗覊炚嬲黄茐?，就是在“破四舊”的時候，被炸毀了，里面的棺材板都被炸出來了，墓里的磚是用大理石雕刻的，并且看到棺材外面還有一層包裹著，他說的就是棺槨。但真正安放主人的墳?zāi)共⒉皇强粗詈廊A的這一座，主人考慮到將來可能會被毀、被盜，所以弄了假的墳?zāi)?，而墳?zāi)棺詈笳ǖ臅r候，破壞者沒有找到人（遺體），又炸了附近的，才發(fā)現(xiàn)真正的墳?zāi)埂?/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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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墳在被炸之前，張繼林就去看過，1966年下鄉(xiāng)的領(lǐng)導(dǎo)來到這邊，就帶著他們?nèi)タ?，他們用鉛筆畫，還拍照。曹家墳占地一畝多，砌墻的石頭都是大理石，墓碑上還有字，只是現(xiàn)在早已忘記了。在過去，下雨的時候，兩三個人都能在墓前躲雨，雨淋不到人；趕馬幫做生意的人，會選擇將曹家墳作為沿途休息的一個點，在墓前搭地鋪睡覺，第二天再繼續(xù)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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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繼林說，大黑山曹家墳是1968年或1969年炸的，這是第一次較大的損壞——把墳?zāi)沟耐鈱咏o炸壞了；但真正毀滅的，是在“破四舊”的時候；而到了20世紀(jì)80年代，還有盜墓者在繼續(xù)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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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黑山曹家墳到底是不是曹家的墳，最后也沒有一個定論，張繼林說，后來曹家后人、陶家后人都來爭。而墓碑上的文字，對于后人來說，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個謎了。

說起倚邦的大黑山，張繼林還是特別激動，“大黑山過去非常出人才，但在1949年后就搬遷出來了，合并到了附近的大寨子。”

?來源：茶業(yè)復(fù)興

本文作者楊春：專注云南地方史15年，出版著作多部，現(xiàn)在研究方向為茶葉、非遺、傳統(tǒng)建筑等云南特色文化。參與著作《易武與古六大茶山》《造物記：云南古茶園的秘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