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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與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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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好茶讀好書

(《吃茶去》雜志)飲茶與讀書,兩種高雅的情調(diào),一種享受的人生,可能不被每個人理解與接受,但愛好者必然會品出其中無限之樂趣。

心情寧靜之時我最愛讀書,讀書之時又常常愛捧一杯茶水,一邊讀書一邊呷茶。書可厚可薄,茶可濃可淡,吟誦多變的文字,咀嚼茶葉的清香,便覺得這也是人生的一種享受。在滾滾紅塵中,能坐下來喝一杯好茶,讀一本好書,在平淡中品味生活的樂趣,保持一份淡泊的心境,這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清代醉月山人的七律“茶亦醉人何須酒,書自香我何須花。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吟成白雪心如素,最到梅花香也清。昔日浣沙今日恨,玉人如許愿相親?!敝v的就是飲茶與讀書的情調(diào),心靜之時泡上一杯清茶,看一本書,讓身心充分浸泡在幽幽的茶香書中,仿佛時間都已停止。

茶要輕輕地嗅,緩緩地呷,細細地嚼,悠悠地品,不管紅茶、綠茶、名貴佳茶或普通茶,漾在杯里,香在嘴里,都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古人把茶當作陶冶性情、鍛煉品格和思想情操的途徑和方法。唐代的劉貞亮提出“以茶可雅心”、“以茶利禮仁”,“以茶可行道”、“以茶養(yǎng)身體”的“茶德”。于是古人便常常以茶為范,以茶載道,把“道”寓于品茶之中,使茶性與人性相通,茶品與人品相合,借茶香茶韻,構(gòu)筑出淡泊謙和的意境。

手執(zhí)一杯香茗,品味著四季的蘊味,品味人生的精彩,心素如簡,人淡如茶。清茶裊裊散發(fā)著時光的馨香,彌漫而來的是恬靜和舒適。敲打著文字,心仿佛一泓靜水,那些淡淡的往事,淡淡的心緒和淡淡的思念都融化在這茶香里。該用怎樣的文字才能把夜的空曠、月的嫵媚、茶的深邃、心的靜謐落墨紙上?人生在世,總想爭個高低之分,成敗得失。殊不知高與低,成與敗,都是人生的滋味,功名利祿來來往往,炎涼榮辱浮浮沉沉。一份淡泊,一份寧靜,深入細致的品茶,就像品味漫漫人生一樣,酸甜苦辣酸,五味俱在。人生如白駒過隙、草露風燈,短暫得就像這片片茶葉,我們不應該刻意的去計較生活中的得失,應該活得實在、活得真切、活得淳樸、活得坦然。功名利祿只是過眼云煙,不必為追求短暫的大紅大紫而窮盡一生,其實人生如茶味一樣清淡略帶苦澀為最佳。風雨人生、辛酸遍嘗,這樣的人生才是富有的、充實的、幸福的。

書要靜靜的讀,慢慢的賞,不管古今中外、傳世佳作或一般讀物,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在文字的海洋里遨游,品味著人生,體味著人生。捧一杯清茶,臨窗而坐,用清茶的怡香,將自己的心融入墨香的文字里。嗅著淡淡的香氣縹緲的來臨,輕盈而悠然。淺聽夜音,旋繞在氤氳處,伴清風徐徐。一點點打開思緒的畫卷,看流年留下的斑駁的碎影,搖曳在詩詞話語間。讓一顆心淡然在文字里,一切釋然。呷一口茶,透過杯中茶葉看人生。

品茶是一種消遣和享受,呷茶入口,茶湯在口中回旋,頓覺口鼻生香,茉莉的飄香爽口,碧螺春的柔和鮮甜,云霧的香馨醇厚,龍井的香郁味甘,一切盡在不言中。從一片茶葉中可品出山川風景與大自然的精神,心靈復歸寧靜,方會沉醉其中。品茶后,寫寫文章,更能讓我安靜下來品味人生。

展開滄桑的歲月,品嘗人生愛恨,才會對生活的熱愛對生命意義的真正領(lǐng)悟,才能把這美好世界與你的人生領(lǐng)略中惠,會讓你在這茶香的杯中,回憶人生的七彩斑斕,沉醉在炫麗的紅塵夢幻里,品讀你墨寶的真諦,書寫無悔的人生。一杯茉莉花茶正裊裊散發(fā)著時光的馨香,彌漫而來的是恬靜和舒適。敲打著文字,心仿佛一泓靜水。那些紛繁的往事,憂愁的心緒,和被思念的青藤纏繞著的那份淡淡的念想,已經(jīng)隨了這鍵盤開始氤氳歲月的旖旎。

流年的紅塵,無聲的文字,在歲月中記錄下感動的瞬間,鐫刻下今生值得回味的年華。文字是心靈夢語的駐守,是快樂的愉悅,是心語的獨白,是把一份幸福與快樂默默的在茶香中品味。萬物靜觀皆自得,人生寧靜方致遠。洗心如鏡,和諧天下,高不孤方自賞,才能超然物外。浩然處世,靜氣養(yǎng)身,平心才能靜氣,給自己一片晴朗天空。

品好茶讀好書,能靜守一段歲月安好,看春意繁花,嘗夏日火辣,嘆秋葉零落,賞冬雪飛舞。其實人生的幸福真的很簡單,微笑地生活,過著平凡的日子,守住淡泊的歲月,有事做,有夢想,有期待,有結(jié)果,有人愛,這就很好。感受生命善良與芬芳,茶香中讀懂了自然。用真誠與善良來點綴自己的世界,緋紅花瓣在手指間飄落是美,斑讕汪洋如海的明媚也是美。幸福是一種感覺,幸福是一縷花香,當花開放在心靈深處,只需微風輕輕吹動,便能散發(fā)出悠悠的讓人陶醉的芳香。

【摘自2014年第2期《吃茶去》雜志;作者:王濤(湖北武漢)】

茶癡張大復:論茶論水論松蘿……

張大復(1554~1630),名彝宣,字元長,又字心其,號寒山子,又號病居士;明朝蘇州昆山(今屬江蘇)興賢里片玉坊人。張大復是明代著名戲曲作家、聲律家;從小聰慧過人,詩文名重鄉(xiāng)里并在34歲時考中秀才,然遺憾的是終與科舉無緣。史載張大復“年十七,赴鄉(xiāng)試,不售,至中年則棄之,以諸生設(shè)管授課,后多以病止?!彼趸记喙庋郏瑓s憑微弱的視力堅持寫作、教書;然原本殷實的家底,只因請江湖游醫(yī)、鐵鞋道人醫(yī)治眼疾,花費甚多;最后只得典賣祖?zhèn)髯之?、良田,可眼疾卻是越來越重,至40歲時竟然失明。在這期間,他一度還患有偏頭痛、傷寒、肺炎等疾?。浑m然是貧病相交加之身材矮小,所以他自稱“病居士”。但是,他也并非是別人想象中的那么愁緒滿腔,怨天尤人;他常常閑坐在家鄉(xiāng)小西門的城墻上,或是搖頭晃腦哼著昆曲;或是與各界朋友聊天長談,他用耳朵去“觀察”,用心去感知紛繁的大千世界……張大復除了短時間在朋友的衙署里擔任幕僚外,主要是以口述的方式讓人記下自己設(shè)館、作幕、出游的見聞,包括著名人物言行、家鄉(xiāng)風土人情以及昆曲的興起與發(fā)展等;他之所以活得比常人還豁達、瀟灑,是因為他的一生有茶水與昆曲的滋潤……

“茶癡”著書

張大復博學多識,為人曠達,興趣獨特;他潛心古文,猶重東坡文章且獲其風骨;他廣交士林,與歸有光,王世貞,陳繼儒等當時名儒相與交接,結(jié)社論文;他還“廣搜虞,昆山先賢事跡”編纂成書。生平著述有《張氏先世紀略》、《昆山人物傳》、《昆山名宦傳》、《噓云軒文字》、《聞雁齋筆談》以及《志遺》、《靈薈》等等;尤以《梅花草堂筆記》著稱于世,亦以《梅花草堂筆談》聞名于世。

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以隨筆形式寫日常見聞與生活瑣事,文筆清雅簡潔,靈動且有韻致;正如其友陳繼儒在《梅花草堂筆談》序中所說:“元長貧不能享客而好客,不能買書而好讀書,老不能詢世而好經(jīng)世,蓋古者狷狹之流,讀其書可以知其人矣;”與張大復交往較多的湯顯祖,在一封信札中也說:“讀張元長先世事略,天下有真文章矣?!?/p>

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一書共八百五十三則,上自帝王卿相,下至士庶僧侶,樹木花草,飛禽走獸,塵世夢境,春夏秋冬,皆在筆談之內(nèi),從中可以領(lǐng)略到時代人物的風貌和社會習俗,清新人們的耳目,由于其間記有錢谷、屯田、漕河、海運的經(jīng)世之事,故亦足備考史之資。尤其是書中的論茶、論水、論松蘿情節(jié),更是讓人領(lǐng)略了一位明代“茶癡”的癡情,也讓人領(lǐng)略了一位資深茶人于茶的專注與專業(yè)……

“茶癡”論茶

張大復的《梅花草堂筆談》多言及明代茶事,而且文字很有特點,值得品讀;只是由于未能夠得到普及,故世人多有不知,茶人少有人知而已……張大復《筆談》中的一些篇章,雖然記錄的是日常生活,卻是極富有生活情趣,如“料理息庵,方有頭緒,便擁爐靜坐其中,不覺午睡昏昏也。偶聞兒子聲書,心樂之,而爐間翏翏如松風響,則茶且熟矣。三月不雨,井水若甘露,竟扃其門而以缸器相遺,何來惠泉?乃厭張生饞口,汛之家人輩云:舊藏得惠水二器,寶云泉一器,丞取二味,品之由令兒子快讀李禿翁《焚書》,惟其極醒極健者,回憶壬寅五月中,著屐燒燈品泉于吳城王弘之第,自謂壬寅第一夜,今日豈能此耶!”

《品泉》則是在文字的開篇幾句,就描繪出一副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畫面:在沸茶的咕咕聲中,父親昏然欲睡,忽然聽見兒子朗朗的讀書聲,不由“心樂之”;接下來作者卻筆鋒一轉(zhuǎn),回憶起和友人在吳城“燒燈品泉”的“壬寅第一夜”……想來,與古代高人雅士賞花飲酒、煮茗品泉,談詩論畫,是張大復和許多名士一樣,不僅是有所向往,而且是有所傾心……張大復在《筆談》中的《言志》篇中,則清楚地表達了這種愿望:“凈煮雨水潑虎丘,廟后之佳者連綴數(shù)缸……坐重樓上望西山,爽氣窗外,玉蘭樹初舒嫩綠,照月通明,時浮黃暈,燒筍午食,拋卷暫臥,便與王摩詰、蘇子瞻對面縱談,流鶯破夢,野香亂飛,有無不定,杖策散步,清月印水,隴麥翻浪,手指如水,不妨敞裘著羅衫外,敬問天公肯與方便否。”這恐怕是中國歷代知識分子人生畫面的最高理想,但究竟能否真正實現(xiàn)?!又有幾人能夠?qū)崿F(xiàn)呢?!那真是只能“敬問天公肯與方便否”了!張大復以為,飲茶如鑒賞金石彝鼎、欣賞書法名畫一樣,是一門獨特的審美藝術(shù),絕不能由他人代勞;只能是由自己親自操作,自己用心去體驗、品味其中的濃情妙趣;而這與蘇軾的“從來佳茗似佳人”之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傊?,古人在品茶之時,撫摸著或精美或樸素的茶具,凝視著澄碧青翠的茶湯,鼻嗅著如蘭似梅的茶香,品味著茶湯甘芳鮮爽的滋味;這樣,便可自然而然地進入一個高雅美妙的茶道藝術(shù)境界,讓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使精神得到陶冶,思想得到升華。

張大復還在《梅花草堂筆談?茶說》中,于茶的個性給予了獨到的見解;他認為“天下之性,未有淫于茶者也;雖然,未有貞于茶者也。水泉之味,華香之質(zhì),酒瓿、米櫝、油盎、醯罍、醬罌之屬,茶入輒肖其物。而滑賈奸之馬腹,破其革而取之,行萬余里,以售之山棲卉服之窮酋,而去其膻熏臊結(jié)、止膈煩心之宿疾,如振黃葉。蓋天下之大淫而大貞出焉。世人品茶而不味其性,愛山水而不會其情,讀書而不得其意,學佛而不破其宗,好色而不飲其韻。甚矣,夫世人之不善淫也!顧邃之怪茶味之不全,為作《茶說》,就月而書之。是夕船過魯橋,月色水容,風情野態(tài),茶煙樹影,笛韻歌魂種種,逼人死矣。以貞與淫比喻茶性,初看似乎新奇怪誕,但閱后深思,又覺不無道理,不失為奇思妙想。淫者,亂也。茶性極易吸氣,遇梅則香,逢鮑則腥。如封藏不嚴,百味皆雜,難守其本真之味。從這一角度來看,天下沒有一物如此輕佻。貞者,正也?!?/p>

茶不僅解葷腥,能祛除煙酒之毒,更被譽為“百病之藥”;明代李時珍等歷代醫(yī)家對茶都有較高的評價。尤其是茶于頭昏腦漲,精疲神倦,百節(jié)不舒,飲之皆消;令人神清氣爽,身心舒泰等等……。所以,“茶癡”張大復認為飲茶“去其膻熏臊結(jié)、止膈煩心之宿疾,如振黃葉”,效果猶如秋風掃落葉那樣明顯。由此可見,大淫只是茶的表面現(xiàn)象,大貞才是它的內(nèi)在本質(zhì)。茶既是如此大淫大貞之物,品茶行家就應該明其淫而就其貞,不僅能品味其色、香、味、形,更要看重它的非凡功效和神韻。這篇新奇優(yōu)美的《茶說》,是張大復在一個美好迷人的月夜寫就的;“是夕船過魯橋,月色如水,風情野態(tài),茶煙樹影,笛韻歌魂種種,逼人死矣。”想來,張大復能在黑暗與貧病中,瀟灑地活到77歲,其中的秘密是:茶水與昆曲不無大功矣!

“茶癡”論水

對于煎茶的用水,在古代則是被重視到無以復加的神圣程度,各界人物紛紛出來做茶事表演;以彰顯煎茶用水的重要或意義。水為茶之母,中國茶人歷來講究泡茶用水。陸羽《茶經(jīng)》、張又新《煎茶水記》、歐陽修《大明水記》、蔡襄《茶錄》、宋徽宗《大觀茶論》等,都對茶與水的關(guān)系作有精辟的論述。

明代人田藝衡的《煮泉小品》是一部茶之水的專著,它分為十個部分:從“源泉”、“異泉”一直說到“江水”、“井水”等,不少議論怪異到出人意表的程度。而“茶癡”張大復則是來得更猛,他甚至有點“喧賓奪主”地將水提高到勝于茶的地步。他在《梅花草堂筆談》中說,“茶性必發(fā)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試以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貧人不易致茶,尤難得水。”這是“茶癡”張大復泡茶試水時的體會與感悟。他的意思是,泡茶的重要性在于水。茶發(fā)于水,水乃茶之母。所以,好茶還需好水沏……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試茶》文中關(guān)于水的經(jīng)典論述是說得最透徹的;看來好作驚人之語的文人習氣,用在茶事酒風上更容易得到人們的諒解和認可……因為水不僅承載了茶之色、香、味,而且實現(xiàn)茶的養(yǎng)分和藥理功能,所謂“精茗蘊香,借水而發(fā)”就是這個道理。與他同時代的茶人許次紓,也曾在《茶疏》一文中寫到:“精茗蘊香,借水而發(fā),無水不可與論茶也?!比欢?,張大復的高論比許次紓等所有名人行家更加淋漓盡致;在張大復看來,品茶同時也是品水,好水不僅可以掩飾茶之不足,更可以使茶錦上添花;而水品不足,不僅是茶性難顯,還會減低茶的品質(zhì)……能透徹、經(jīng)典地評說茶水關(guān)系的張大復,可謂是識得茶之真滋味。

“茶癡”論松蘿

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記》的30多篇記述茶、水的文章,除了有《試茶》、《茶說》外,還有《天臺云霧茶》、《天池茶》、《紫筍茶》等篇記;說各地特色茶的有《茶菊》、《乞梅茶帖》,不失為高士飲茶圖的有《此坐》、《煎茶》,述說各地名茶和品飲心得有《飲松蘿茶》等……然令人遺憾的是,張大復的《飲松蘿茶》一文未見原著;只知道他在《聞雁齋筆談》中說:“松蘿茶有性而韻……初潑時,嗅之勃勃有香氣耳……”張大復品飲并贊美松蘿茶,是因為松蘿茶的名氣還是因為松蘿茶的品質(zhì),抑或是與松蘿茶的緣分,不得而知;然他對于松蘿茶的那份傾心和熱愛,卻是躍然紙上;“飲松蘿茶,松蘿茶有性而韻,正不堪與天池作奴,況介山之良者哉。但初潑時,嗅之勃勃有香氣耳。然茶之佳處,故不在香。故曰虎丘做豆氣,天池作花氣,介山似金石氣,又似無氣?!倍凇睹坊ú萏霉P談》(卷十三?茶條)中,張大復更是情深意長的評論松蘿茶;他說:“松蘿之香馥馥,廟后之味閑閑,顧渚撲人,鼻孔齒頰都異,久而不忘。然其妙在造。”想來,張大復的“然其妙在造”幾個字,卻是一語道破了明代松蘿茶的制作技藝……

中國的制茶技術(shù),由唐宋時期占主導性的“蒸青”制茶法,至明代已為“炒青”制茶法取代,并逐漸成為占主導性的制茶技術(shù)且一直延續(xù)至今。這個創(chuàng)新的制茶技術(shù),就是以松蘿茶為代表的炒青技法,因為炒青技法的獨特和領(lǐng)先……所以,松蘿茶獲得了“炒青始祖”之譽。作為明代茶苑的一枝奇葩,松蘿茶的崛起和盛行,體現(xiàn)了制茶工藝的精湛與茗飲文化的內(nèi)涵豐富。同時,伴隨著松蘿茶技法向湖南、福建、浙江、江西等茶區(qū)的傳播,各大茶區(qū)實現(xiàn)了中國茶業(yè)史上由蒸青向炒青轉(zhuǎn)變的技術(shù)革命;“松蘿”之名亦傳遍天下并成為清末以前徽州茶的通稱。而在技術(shù)革新作為發(fā)軔契機的同時,引領(lǐng)消費時尚的文人雅士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重要作用。想來,張大復不僅是一位雅士中,亦是一位喜茶愛茶并懂茶的資深茶人;稱其“茶癡”亦是理所當然……晚明時期,色、香、味俱佳的松蘿茶大行其道后,文士們對品飲之境又有了新的突破,尤其是講究“至精至美”之境;在那些文人墨客看來,品飲松蘿茶至精至美的極至最后之境,就是“道”,亦是松蘿茶之“道”。

明人張源首先在自己的著作《茶錄》一書中,提出了自己的“茶道”之說:他說以松蘿茶為代表的明代炒青制茶技術(shù)是“造時精,藏時燥,泡時潔。精、燥、潔茶道盡矣?!睆堅凑J為茶中有“內(nèi)蘊之神”即“元神",發(fā)抒于外者叫做“元體",兩者互依互存,互為表里,不可分割”。所以,張源的觀點很明確:元神是茶的精氣,元體是精粹外現(xiàn)的色、香、味。只要在事茶的過程中,做到淳樸自然,質(zhì)樸求真,玄微適度,中正沖和,便能求得茶之真諦。因此,張源的茶道是追求茶湯之美、茶味之真,力求進入目視茶色、口嘗茶味、鼻聞茶香、耳聽茶濤、手摩茶器的完美之境。而有著“炒青始祖”之譽的松蘿茶,因其茶的色、香、味及其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則是真正體現(xiàn)了茶之“道”。然張大復則是在這樣的認知基礎(chǔ)上更進一層,他說:“世人品茶而不味其性,愛山水而不會其情,讀書而不得其意,學佛而不破其宗?!睆埓髲拖敫嬖V人們的是,品茶不必斤斤于其水其味之表象,而要求得其真諦,即通過飲茶達到一種精神上的愉快,達到一種清心悅神、超凡脫俗的心境;也以此達到超然物外、情致高潔的化境,更是達到一種天、地人心融通一體的境界。茶癡張大復對于飲茶之“道”的認識,可以說是明代時期的茶人對中國茶道精神的發(fā)展與超越。

張大復的一生,都在執(zhí)著地追求一種富有生活情趣及理想的生活方式;這一點在他的小品文《泗上戲書》里,有著絕妙的描述:“一卷書,一塵尾,一壺茶,一盆果,一重裘,一單綺,一奚奴,一駿馬,一溪云,一潭水,一庭花,一林雪,一曲房,一竹榻,一枕夢,一愛妾,一片石,一輪月,逍遙三十年,然后一芒鞋,一斗笠,一竹杖,一破衲,到處名山,隨緣福地,也不枉了眼耳鼻舌身意隨我一場也……”真的是不枉了“茶癡”的美稱啊!

【摘自2018年第4期《吃茶去》雜志;作者:鄭毅(安徽黃山),作者系茶文化學者、徽茶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關(guān)于“茶禪一味”和圓悟克勤的墨跡

摘要:流傳廣泛的圓悟手書“茶禪一味”之說是查無實據(jù)的臆測,被日本奉為國寶的圓悟印可狀和一休授予珠光的圓悟法語兩幅墨跡往往被人混為一談,“茶禪一味”在日本確立后先后兩次傳入中國,現(xiàn)在已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概念,但糾正茶文化領(lǐng)域的錯誤認識也是當務之急。

關(guān)鍵詞:茶禪一味 圓悟克勤 墨跡 一休宗純 村田珠

一、圓悟手書“茶禪一味”之說查無實據(jù)

我國茶文化研究者中有人認為“茶禪一味”最早的資料是宋代禪門巨匠圓悟克勤的手書真跡。如丁文在其論文《論“茶禪一味”》中說:“‘茶禪一味’,其說源于宋代,系禪僧圓悟克勤手書贈送參學的日本弟子的四字真訣。(1)”再如江靜、吳玲編著的《茶道》也說:“‘茶禪一味’的說法最早是由我國宋代著名禪師圓悟克勤(1063-1135)提出的。據(jù)說,克勤曾手書‘茶禪一味’四字真訣,贈予高徒虎丘紹隆。(2)”杭州作家王旭峰也說:“宋代有個叫圓悟克勤的禪師,手寫‘茶禪一味’于日本弟子,回國時翻船,裝在竹筒中的字幅兒輾轉(zhuǎn)到了一休大師手中,據(jù)說一休以此得道。這四個字便成了鎮(zhèn)寺之寶,至今仍收藏在日本京都大德寺里。(3)”三者都斷定圓悟克勤曾手書“茶禪一味”四字真訣,不同的是有的說這四字真訣是贈給日本弟子的,有的說是贈與中國弟子虎丘紹隆(1077-1136)的。

顯然,贈送給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圓悟克勤究竟是否手書過“茶禪一味”的四字真訣?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人們至今未能出示圓悟克勤手書過這四字真訣的史料證據(jù)。不僅如此,我們在圓悟克勤的《佛果圓悟禪師碧巖錄》,以及圓悟弟子虎丘紹隆編錄的《圓悟佛果禪師語錄》、《佛果克勤禪師心要》等史料中也沒有發(fā)現(xiàn)圓悟克勤的有關(guān)茶禪關(guān)系的言辭。圓悟克勤禪師是中國禪林的一代宗師(圖1),著有“宗門第一書”《碧巖錄》,在佛教界有著崇高的地位,但要斷定“茶禪一味”出自圓悟之手,是必須具備可靠的相關(guān)史料的,不能僅僅憑他的禪學建樹和地方飲茶習慣進行主觀臆測。

其實,在漢語里,“茶禪”或“禪茶”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末或90年代初才被作為一個固定詞語而廣泛使用。據(jù)學者研究,我國古代將“茶”和“禪”二字組合起來,構(gòu)成“茶禪”或“禪茶”一詞的文獻資料,最早出現(xiàn)于清代。有人通過《四庫全書》和佛教典籍的電子檢索,發(fā)現(xiàn)中國古代并不存在“茶禪”或“禪茶”這樣的概念,至少不是一個重要概念(4)。

不僅是古代,即使在1990年代之前,“茶禪”或“禪茶”也是幾乎無人使用的詞語。1990年,葛兆光在《讀書》雜志發(fā)表《茶禪閑話》一文時說:“古人以禪意入詩入畫,嘗有‘禪詩’、‘禪畫’之稱,似無‘茶禪’之名,”于是便自己杜撰了“茶禪”一詞用于文章的題目(5)。翌年,葛先生又在《讀書》發(fā)表《茶禪續(xù)語》,說“自家不識金鑲玉,大言不慚以為‘茶禪’是可以搶個專利證的杜撰,誰料無意中讀一書,云克勤禪師贈日本僧珠光語中便有‘茶禪一味’,今尚藏于日本奈良寺中,不覺臉皮無光,只得連叫‘苦也苦也’。(6)”葛先生給自己的文章起了個名叫《茶禪閑話》,以為自己杜撰“茶禪”一詞,有首創(chuàng)之功,可以拿個“專利”,沒想到某書寫著“茶禪一味”語出圓悟克勤之事,頓覺臉上無光,叫苦不迭。

我們無意考究葛先生是從哪本書上得知“茶禪一味”語出圓悟克勤的,我們想說的是,博識如葛公尚且不知有“茶禪”一詞,可見至遲到1900年代初,該詞在現(xiàn)代漢語中尚未成為一個習用的詞語,更不用說“茶禪一味”了。大概由于這樣的原因,1992年5月上海文化出版社的陳宗懋主編的茶文化詞典《中國茶經(jīng)》中沒有“茶禪”、“禪茶”和“茶禪一味”之類的詞條。不僅如此,2002年漢語大詞典出版社出版的朱世英等主編《中國茶文化大辭典》也沒有“茶禪一味”的詞條。

國內(nèi)學者早已有人對圓悟手書“茶禪一味”的說法提出過質(zhì)疑。例如,在2007年由大眾文藝出版社出版的《茶事通義》中,陳香白指出:“筆者查閱了《大藏經(jīng)》等相關(guān)資料,尤其是《佛果圓悟禪師碧巖錄》、《圓悟佛果禪師語錄》,并翻遍《中日高僧書法集》(江蘇美術(shù)出版社1990年7月版)均找不到‘茶禪一味’出自圓悟克勤之證據(jù)。(7)”可惜的是,這樣學術(shù)態(tài)度嚴謹?shù)馁|(zhì)疑沒有被很多人接受,認為“茶禪一味”出自圓悟克勤之手的臆說至今依然在我國茶文化領(lǐng)域十分流行。

二、海上漂流的圓悟印可狀

江靜、吳玲的《茶道》還說:“這四字真跡后來被來華的日本僧人攜帶回國,臨抵海岸之際,風急浪高,船體粉碎,所幸四字真跡已經(jīng)漆制裝裱,未被海浪吞沒,漂至岸邊,為人拾起,最終輾轉(zhuǎn)傳至一休宗純手中,成為日本代代相傳的國寶。(8)”靳飛《茶禪一味——日本的茶道文化》一書也說:一休“他能把自己老師華叟宗曇的印可狀燒掉,但卻精心保存著圓悟的一幅墨跡,可見其對圓悟的尊敬。后來一休把這幅墨跡傳給茶道開山祖村田珠光。由珠光下傳,此墨跡遂成茶道重寶??上У氖?,在流傳中有半幅被人截走后神秘失蹤了,余下的半幅今藏于東京的國立博物館,更被列作國寶。(9)”這不符合事實。

遭遇風浪漂流海中的圓悟墨跡,既不是“茶禪一味”的四字真訣,也和一休宗純沒有任何關(guān)系。根據(jù)相關(guān)資料我們知道,經(jīng)歷過海上漂流最后被定為國寶的圓悟墨跡是宋宣和六年(1124)十二月圓悟?qū)懡o其弟子虎丘紹隆的印可狀,日本茶道界稱之為“流れ圜悟”,意思是“經(jīng)過漂流的圓悟墨跡”。因為是圓悟給紹隆的印可狀,我們不妨稱之為“圓悟印可狀”。據(jù)傳,一名叫堯甫的僧人在薩摩(現(xiàn)鹿兒島縣)的坊之津海邊撿到了裝在桐木筒里的這幅印可狀,后獻給大德寺大仙院的古岳宗亙(1465-1548),成為大仙院的“什物”。所謂“什物”,是指“個人不能隨意處理的寺院所有之物”,也就是說這“流れ圜悟”成了大仙院的廟產(chǎn),物權(quán)不歸私人所有。后來,大概由于享德2年(1543)的火災和應仁之亂(1467-1477)給大德寺造成了巨大損失,需要復興的資金,天正8年(1580)前后,大仙院將其賣給了堺市富商·茶人谷宗臨(1532-1601)。宗臨的兒子宗卓又把這印可狀裁剪為兩半,把后半幅賣給了仙臺藩主伊達政宗(1567-1636)。剩下的前半幅后歸祥云寺所有。位于堺市的祥云寺是谷氏家族的“菩提寺”,即供奉谷氏族祖先的寺院,應該說是檀越對祖廟的捐贈吧。文化元年(1804),這半幅墨跡又轉(zhuǎn)而為大名茶人松平不昧(1751-1818)收藏,成為松平家祖?zhèn)鞯膶毼铩?938年,松平家族將其捐贈給帝室博物館,而原先賣給伊達政宗的后半幅至今下落不明。

帝室博物館即現(xiàn)在的東京國立博物館,因此,現(xiàn)存東京國立博物館的圓悟克勤墨跡,即“流れ圜悟”,只有前半幅19行字。紙本墨書,尺寸為43.9×51.4厘米,因為是現(xiàn)存最古的圓悟克勤墨跡,昭和26年(1951)被定為國寶(圖2)。雖然早在上個世紀50年代就有人對這半幅“流れ圜悟”的真?zhèn)翁岢鲞^質(zhì)疑(10),但至今依然沒有動搖其“國寶”的地位(11)。

(圖注:圓悟印可狀(選自京都國立博物館《日本人和茶》)

圓悟克勤的這幅印可狀,原文見于《圓悟佛果禪師語錄》卷十四和《佛果克勤禪師心要》卷上,全文約900字,只有“趙州吃茶去”一句中有個“茶”字,此外沒有一個“禪”字,更不用說“茶禪一味”了??梢姡^“茶禪一味”四字真訣經(jīng)海上漂流或被裁剪為兩半最后被定為國寶的說法,不能不說是某些人根據(jù)一鱗半爪的信息而主觀杜撰的動人故事。

三、一休授予珠光的圓悟法語

再說一休宗純授予村田珠光的圓悟墨跡。在日本茶道界,通常把一休授予珠光的圓悟墨跡特稱為“圜悟の墨跡”,以區(qū)別于上文所述之“流れ圜悟”?!班魑颏文E”是宋建炎二年(1128)二月,圓悟克勤寫給虎丘紹隆的法語,為行文方便,我們暫且把稱作“圓悟法語”。

現(xiàn)存的“圓悟法語”,紙本墨書,長61.2厘米,寬29.7厘米。現(xiàn)藏畠山紀念館,被指定為“重要文化財”(圖3)。原文收錄于《佛果克勤禪師心要》卷上《示開圣隆長老》,全文347字,內(nèi)容是回憶師徒之誼,贊賞紹隆才干,勉勵禪途精進之類,與禪茶無涉。

(圖注:圓悟法語(選自京都國立博物館《日本人和茶》)

關(guān)于這幅“圓悟法語”,千利休的弟子山上宗二《山上宗二記》有所記載,文中說:“又有用禪宗之墨跡于茶湯者,是珠光得圓悟之墨跡于(一)休和尚,以是為一種(飾物)而樂。(12)”又云“圓悟墨跡一幅,……是昔珠光得賜于一休和尚之墨跡也。(13)”另《宗湛日記》也說:“所謂圓悟墨跡,乃珠光得之于一休而裝裱者也。(14)”據(jù)此,日本茶道史家一般都認為,村田珠光曾從一休宗純獲得過圓悟克勤的墨跡這一歷史事實是基本可信的。

被稱為日本茶道開祖的村田珠光(1422-1503)11歲出家入奈良稱名寺為僧,因怠慢寺役而被逐出寺院,過著四處流浪的生活。19歲時進入位于現(xiàn)京都府田邊市酬恩庵成為一休宗純的弟子。酬恩庵即現(xiàn)在的一休庵,是大德寺的“末寺”,屬臨濟宗。珠光師從一休修禪,悟出“佛法就在茶湯里”的真諦,一休以圓悟墨跡作為印可狀授予村田珠光。珠光將其掛在茶室?!渡缴献诙洝つE》認為此舉為“掛墨跡之初也?!?,說明開茶室掛禪僧墨跡之先河者為村田珠光。之后,隨著日本茶人和禪宗寺院關(guān)系的日益密切,茶式掛禪僧墨跡的做法逐漸成為慣例,成為茶會的點睛之物。

掛于壁龕的字畫在日本被稱為“掛物”,而把茶室里掛的字畫特稱為“茶掛”。茶室里掛字畫,并非單純?yōu)榱搜b飾點綴,更重要的是利用這些字畫表現(xiàn)茶會主題,統(tǒng)合主客心境,被視為“一座建立”、“一期一會”的“本尊”,是茶會最要緊的物件。日本茶道圣典《南坊錄》云:“無若掛物之第一道具者,乃客、亭主共茶湯三昧,一心得道之物也,以墨跡為第一。敬其文句之心,賞玩筆者之道人、祖師之德也。(15)”說明茶會以“掛物”為第一,“掛物”以“墨跡”為第一。而日本茶道界所稱的“墨跡”,主要是指禪僧,尤其是臨濟宗禪僧的墨寶。從這個意義上說,圓悟墨跡在日本茶道史上是具有特殊的重要地位的。

堀江知彥《茶掛之書》提出了作為“茶掛”的四個條件:一、能表現(xiàn)“侘び”“寂び”境界;二、能讓人明顯地感覺到季節(jié)感;三、具有禪意;四、傳承路徑明確(16)。從傳承途徑來說,這幅圓悟墨跡也是傳承有序,曾輾轉(zhuǎn)于名流大亨之間。珠光去世之后,珠光的養(yǎng)子村田宗珠繼承了這幅墨跡,后經(jīng)武野紹鷗、千利休、豐臣秀吉、德川家康等人之手,無一不是聲名顯赫之人,因此,這幅圓悟墨跡自古以來被視為日本茶道的頂級“茶掛”。

四、“茶禪一味”在日本的確立

我們有必要簡述一下“茶禪一味”在日本的確立過程。日本在早在16世紀就有反映茶禪一味思想的資料,但“茶禪一味”作為一個語詞的確立卻是上個世紀的事。

臨濟宗禪僧大休宗休(1468-1549)語錄《見桃錄》引松源和尚詩句“茶兼禪味可”(17),被認為是“茶禪一味”的萌芽。堺市南宗寺開山大林宗套(1480-1568)在武野紹鷗的肖像上所題詩中亦有“料知茶味同禪味”的句子,表達了茶禪同味的認識。記錄千利休孫子千宗旦(1578-1658)茶語的《禪茶錄》曾被改為《宗旦遺書茶禪同一味》、《茶禪同一味》等書名流布坊間,茶禪一味的概念進一步明確。1905年,大日本茶道學會創(chuàng)始人田中仙樵出版了《茶禪一味》一書,被認為是“茶禪一味”始見于文字的首例,標志著“茶禪一味”概念的確立。

但是,“茶禪一味”并沒有很快成為一個社會習用詞語(日語稱為“熟語”),筆者查閱手頭的辭典發(fā)現(xiàn),上個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初期,在日本出版的相當于我國的《辭?!芬?guī)模的大型國語辭典,例如小學館的《新版·言林》(1963年)、巖波書店的《廣辭苑》第二版補定版(1975年)、小學館的《國語大詞典》(1981年)中均未出現(xiàn)“茶禪一味”,而只有“茶禪一致”一詞。說明那個時代在日本社會習用的是“茶禪一致”,而非“茶禪一味”。

1988年三省堂出版了松村明編《大辭林》,其中的詞條仍為“茶禪一致”,但在詞義解釋之后列出了同義語“茶禪一味”。三省堂的《辭林21》(1993年)也是如此??梢?,大約在1980年代中后期,“茶禪一味”一詞才開始成為日本社會習用的四字格習語(日語稱為“四字熟語”)。在此之前,也許主要在茶界或禪界使用。例如, 1956年日本出版的桑田忠親編《茶道辭典》(東京堂出版)、1975年出版的井口海仙等主編的彩色版《原色茶道大辭典》(淡交社),均有“茶禪一味”詞條,而沒有“茶禪一致”。后來,作為茶界和禪界用語的“茶禪一味”,隨著日本經(jīng)濟增長,習茶修禪人口不斷增加而逐漸滲透到社會民眾之間,最后定格成為一般民眾熟知的四字格習語。

五、“茶禪一味”傳入中國

“茶禪一味”作為四字格習語傳入中國應該是在20世紀30年代末。1937年,日本大東出版社出版了醫(yī)學博士諸岡存的《茶とその文化》一書,書中有一節(jié)專門討論了茶和佛教,尤其是和禪宗的關(guān)系,并用“茶禪一味”和“茶佛一味”來說明茶和禪宗以及佛教的密切關(guān)系。1939年12月,諸岡存的《茶とその文化》的中文編譯本由浙江省油茶棉絲管理處茶葉出版部作為《茶葉叢刊第一種》出版發(fā)行,題為《茶與文化》,編譯者呂叔達。原書共有兩處“茶禪一味”,中文編譯版刪除了一處。但不管怎么說,這也算是迄今為止我們所能知道的最早出現(xiàn)“茶禪一味”的中文資料吧。

大概是由于呂叔達編譯的《茶與文化》是浙江省茶葉行業(yè)的出版物的緣故吧,該書并未在社會上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安瓒U一味”第二次傳入中國便是我國實施改革開放政策以后的事了。

眾所周知,我國的茶文化熱興起于上個世紀80年代。實行改革開放以后,百廢俱興,經(jīng)濟熱獨占鰲頭,文化熱不甘落后,所謂“文化搭臺,經(jīng)濟唱戲”成了當時文化發(fā)展的抓手,時代潮流滾滾,泥沙俱下在所難免。就茶文化角度而言,1977年,臺灣民俗學會理事長婁子匡等人提倡弘揚茶文化,在“茶道”和“茶藝”的用語選擇上引起了爭論。為了避免和日本茶道的混淆,人們選擇了“茶藝”作為代表中國茶文化的概念,形成了中國茶藝、韓國茶禮和日本茶道等反映東亞三國不同茶文化特質(zhì)的三個概念,為大陸的茶文化熱增添了助力。與此同時,我國茶文化研究者和愛好者對鄰國日本、韓國的茶文化的關(guān)注也與日俱增,各種譯介鄰國茶文化的專著和文章不斷問世,“茶禪一味”亦隨之見諸各種書刊,成為人們談茶說禪時津津樂道的一個概念。

但浮躁的時代難免因浮躁而產(chǎn)生的各種問題。由于眾所周知的歷史原因,當時我國茶文化研究者對日本的歷史文化知之甚少,因此,在1980年代,有人會把“南浦紹明”當作南浦和紹明,認為是兩個人;也有人把“堺”翻譯成“邊境”,不知道“堺”是日本的一個地名。關(guān)于中日茶文化交流歷史的知識,當時也大多是通過日文資料獲得的,但由于資料欠缺、讀解能力、治學態(tài)度等諸多原因,造成了這樣那樣的知識性錯誤。圓悟克勤手書“茶禪一味”的臆說,以及混淆“圓悟印可狀”和“圓悟法語”的錯誤應該是其中的典型例子。

正如我國經(jīng)濟經(jīng)過迅猛發(fā)展其以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步入了穩(wěn)步發(fā)展的新常態(tài)那樣,我國的茶文化研究也應該由快速發(fā)展而轉(zhuǎn)為扎實、嚴謹?shù)碾A段,逐漸糾正茶文化領(lǐng)域的一些廣為流傳、以訛傳訛的錯誤觀念和錯誤知識,已是茶文化研究者的當務之急。愿和全國茶文化研究者共同努力。

【摘自2017年《吃茶去》雜志(總第67期);作者:曹建南(上海),系上海師范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教授、日本社會文化研究專家)】

參考資料

(1)郭天成主編《上海國際茶文化節(jié)論文選集(1994-1997)》,上海國際茶文化節(jié)組織委員會,1984年,第78頁。

(2)江靜、吳玲編著《茶道》(《日本文化叢書》第一輯),杭州出版社,2003年,第48頁。

(3)王旭峰《愛茶者說》,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02年,第13頁。

(4)宣方《茶禪一味:傳說、歷史與現(xiàn)實》,沈立江主編《盛世興茶——第十三屆國際茶文化研討會論文精編》,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37頁。

(5)陳平原、凌云嵐編《茶人茶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7年,第65頁。

(6)同注(5),第72頁。

(7)陳香白《茶禪一味》,竺濟發(fā)編《茶禪東傳寧波緣——第五屆世界禪茶交流大會文集》,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10年,第18頁。

(8)同注(2)

(9)靳飛《茶禪一味——日本的茶道文化》,百花文藝出版社,2004年,第91頁。

(10)千宗左等監(jiān)修《新修茶道全集》卷二《器物篇上》,春秋社,昭和30年,第43頁。

(11)《千利休ー‘侘び’の創(chuàng)造者》(別冊太陽ー日本のこころ155),平凡社,2008年,第47頁。

(12)林屋辰三郎等編注《日本的茶書(1)》(東洋文庫201),平凡社,昭和46年,第141頁。

(13)同注(12),第189頁。

(14)熊倉功夫《茶の湯歴史ー千利休まで》(朝日選書404),朝日新聞社,1990年,第106頁。

(15)中村直勝《茶道圣典·南坊錄》,浪速社,昭和43年,第115頁。

(16)堀江知彥《茶掛けの書》(東方選書13),東京書籍株式會社,昭和52年,第9頁。

(17)松源和尚,有人認為是宋代禪僧松源崇岳(1132-1202),但查《松源崇岳禪師語錄》無此句,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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