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88青餅”的巔峰演繹,看“大馬倉”的老茶寶庫

  【導(dǎo)讀】:經(jīng)過百年繁衍,馬來西亞華人形成了自己的茶文化,他們推崇老茶的陳味,也愛明清老茶具,因緣際會的存留和留心的尋找,讓馬來西亞成了一個老茶寶庫。
 
  經(jīng)過百年繁衍,馬來西亞華人形成了自己的茶文化,他們推崇老茶的陳味,也愛明清老茶具,因緣際會的存留和留心的尋找,讓馬來西亞成了一個老茶寶庫。對馬來華人來說,老茶既是生意也是鄉(xiāng)愁。
 
  大馬倉:“88青餅”的命運
 
  陳景崗選擇那一餅“大馬黃印”請我們喝,還因為這餅茶很特殊,它能夠體現(xiàn)出馬來西亞氣候下的存茶特點。所謂老茶越陳越香,指的是普洱茶生茶有一個緩慢的醇化后熟過程,它需要一定的溫度、濕度和氧氣。濕度大于80%的倉儲,通常叫做濕倉茶,陳化速度快,茶的味道不好;濕度如果太小,陳化的速度慢,幾十年都沒有變化。
 
  陳景崗告訴我,馬來西亞的氣候很適合存放普洱茶,它是亞熱帶海洋性氣候,全年的平均溫度在21攝氏度到32攝氏度之間,平均濕度在60到80之間,四季如夏,一雨成秋,處于恒溫恒濕狀態(tài),森林覆蓋率高,空氣狀況比較好。茶存在這里既不會有濕倉的異味,也不會像北方一樣轉(zhuǎn)化特別緩慢。我們喝的這餅“大馬黃印”曾經(jīng)濕過倉,從條索上看,不是根根分明,模糊在一起,但是它存在馬來西亞20多年,倉味已經(jīng)退得很好,并沒有鎖喉的感覺。
從“88青餅”的巔峰演繹,看“大馬倉”的老茶寶庫
  同樣的普洱茶存放在不同地方,會有完全不同的味道。在紫藤茶藝館,肖慧娟拿了2006年同一批生產(chǎn)的普洱茶生餅給我們比較,一餅是濕倉茶,一餅是馬來西亞存放的。深吸一口氣,濕倉茶有一種很沖的味道直撲喉嚨,要咳嗽幾下才能恢復(fù)正常,它的茶湯已經(jīng)有些泛紅了,但是有一種很悶的感覺。馬來西亞存的這一餅,湯色還是黃的,也有苦澀味道,可是氣味很開闊。
 
  因為存放環(huán)境導(dǎo)致茶的差異性,陳景崗提出了用“大馬倉”以統(tǒng)稱在馬來西亞氣候下存放的老茶。他告訴我,“大馬倉”其實范圍很寬泛,可以是茶公司或者個人投資的專業(yè)茶倉庫,有管理規(guī)范、溫度濕度控制、防火防潮防蟲害、保安條件等,可以是普通人家,只要干凈、沒有異味和潮濕就可以,還可以擴大到同馬來西亞氣候相近的印尼、泰國等地。
 
  “大馬倉”的概念一出,普洱茶市場上有了一個新坐標,我們也去拜訪了一個存放普洱茶的普通人家。馬來西亞的茶行不像香港茶行那樣租倉庫存茶,而是把茶都賣到客戶手里,茶行只要知道老客戶的手里有什么茶就可以了,如果有人到茶行里買,他再動員老客戶把茶讓出來。所以,很多愛茶的馬來西亞人家里收藏量很大,既是為了滿足自己品飲,也是茶行庫存的延伸。
 
  邢福榮是一位攝影師,住在華人區(qū)一個單元樓里,上到他家那一層,發(fā)現(xiàn)有一扇玻璃落地門,里面的空間擺著茶桌,桌子背后是滿墻的紫砂壺、杯子和各種普洱茶,這是邢福榮用家里的天井剛剛改裝的茶室,裝修的費用來自他陸續(xù)賣掉的“88青餅”,指的是80年代末到1993年勐海茶廠生產(chǎn)的一批7542,因為它具有一定的流通量,又陳化了20多年,在老茶市場上比較受追捧。
 
  邢福榮餅不做茶生意,沒有想到當(dāng)年隨意買的茶給他帶了如此驚喜。“1990年,我在藝術(shù)學(xué)院讀書,是一個文藝青年,當(dāng)時吉隆坡已經(jīng)有了紫藤,我很喜歡在那樣的地方約同學(xué)聊天,覺得買茶泡比喝飲料便宜,而且有趣。”邢福榮告訴我,他于是回家把父親的吧臺改造成了他的第一個茶空間。“有了茶空間,就要有茶葉啊,我想買多些茶拿來吹牛,當(dāng)時還是學(xué)生,沒有錢,所以就買最便宜的,這個茶當(dāng)時只要7塊錢馬幣一餅,我就買了一件,84餅。”邢福榮說。
從“88青餅”的巔峰演繹,看“大馬倉”的老茶寶庫
  從布置茶空間開始,邢福榮一邊喝茶,一邊大量存茶,把這些茶都變成了家里的裝飾,他家的客廳里的家具很簡單,沿墻放著大大小小的缸和紫砂罐,形成了一種特別的風(fēng)格。“90年代初普洱茶很便宜,下關(guān)沱茶才1.6元馬幣一粒,我買了200粒放在缸里,茶磚我也買了四五百塊。當(dāng)時沒有投資的概念,我買這些搞一間屋子,就是拿來嚇唬人的。”邢福榮說。他也會買昂貴的茶葉來品飲。
 
  1997年,邢福榮在海味店里找到了三餅70年代的老茶廣云貢餅,一種用云南茶菁和廣東茶菁相結(jié)合生產(chǎn)的普洱茶,當(dāng)時價格是500元一餅,相當(dāng)于邢福榮三個月的工資,海味店、雜貨店里總是有庫存多年賣不掉的老茶,有出售的機會也很高興,所以就同意他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買下來。“當(dāng)時這個茶還有青味,湯色也淺,又經(jīng)過了十幾年陳化,更老更柔了,湯色也變成了深栗色。”邢福榮一邊給我們泡茶,一邊講解。祝圣翔(左)是最早去云南考察普洱茶生產(chǎn)的馬來西亞商人之一,他親歷了云南庫存普洱在馬來西亞升值的傳奇
 
  2005年后,普洱茶的價格漲了起來。“96沱茶賣到了25塊錢馬幣一粒,從前都是幾塊錢的,也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找上門來看‘88青餅’。”邢福榮說,他朋友當(dāng)初也有買“88青餅”的,但是存在一樓受了潮,味道很悶。他一直把這些茶放在樓上,后來又裝進了缸里,恒溫恒濕又隔熱,轉(zhuǎn)化得很好。第一餅茶,邢福榮賣了1900塊馬幣,幾個月后漲到了2500塊馬幣一餅,買家沒有猶豫就買了一提,他越賣越出名,一度還有中國人輾轉(zhuǎn)找來買,后期的價格漲到了7000塊馬幣一餅,而現(xiàn)在的價格大約到了3萬塊馬幣左右,有經(jīng)驗的行家覺得邢福榮賣得太快了。
 
  邢福榮沒有告訴我們他還剩下幾餅“88青餅”,他拿出來請我們喝的一餅,是裝在一個陳舊的普洱茶禮盒里,茶餅外的包裝紙已經(jīng)被蟲蛀得斑駁不堪。“泡‘88青餅’,我找了幾種不同的壺來試,最后選了10年前買的五六十年代的汕頭壺。如果用老壺來泡,香味很單薄,浪費了。我喜歡喝到茶的香味,這個壺香味在里面,口感又很滑。我加了火山泥來調(diào)水,讓水滑,然后用陶瓷壺?zé)矣X得比鐵壺的效果好,鐵壺口感澀,不好喝。這樣養(yǎng)水,煮出來的水有一種嬌嬌青青的感覺。”邢福榮說。喝邢福榮精心泡的茶,經(jīng)過20多年的陳化,苦味已經(jīng)褪盡了,可還是能喝到澀味,邢福榮告訴我,這種澀而不苦的口感就是“大馬倉”的特點,這種感覺很快就過去,變成一種陳年的香氣,一共喝到八九泡時,口里轉(zhuǎn)甜,回甘生津。邢福榮現(xiàn)在存的生茶還要經(jīng)過20多年才能達到這樣的陳化境界,時間成本太高了,日常品飲,他開始去發(fā)掘一些有性格的熟茶,好奇經(jīng)過“大馬倉”的陳化,這些熟茶將會是怎樣的味道。
 
  老茶市場:時間與空間的機會
 
  馬來西亞人喝茶從粗糙的大壺泡變?yōu)榫碌男仄凤嫊r,嗅覺敏銳的人從中發(fā)現(xiàn)了機會,他們跳過了來布道茶文化的臺灣人和香港人,直接進入了中國的茶產(chǎn)地。祝圣翔是最早到中國來考察的馬來西亞人之一,他的店面在華人聚居地一個商廈的地下一層,門口都是賣廉價雜貨的攤位,店里很逼仄,轉(zhuǎn)身要小心翼翼閃過擺放擁擠的茶具和茶葉。
 
  雖然店面一點都不起眼,可是行內(nèi)人都知道他以賣“藍印”出名,過手的“藍印”利潤讓他在吉隆坡繁華的時代廣場買到商鋪。他是唯一不用明清老紫砂壺給我們泡茶的馬來西亞人,而是用了他自己的定制壺。“這個壺的料用的是宜興丁山的黃朱泥,我90年代看到以后的市場競爭會很激烈,想立住腳,就去進丁山。1994年我們對于中國人來說是財神爺,他就把真東西給你嘍,訂了一批壺。它很適合泡高山茶和普洱熟茶,水很柔,香氣很醇厚。”祝圣翔說。
 
  祝圣翔曾經(jīng)是海鷗集團下屬益成茶行的員工,對馬來西亞市場的茶形態(tài)很熟悉。“當(dāng)時沒什么人喝普洱茶,喝的是六堡茶,你跟他買普洱茶,他給你的也是六堡茶。六堡茶是從廣東過來的,因為廣西梧州是水路的貿(mào)易點。為了獲得更多的資訊,我去了中國的云南和廣西,因為臺灣的普洱茶也是從大陸過去的。”祝圣翔說。
從“88青餅”的巔峰演繹,看“大馬倉”的老茶寶庫
  祝圣翔的云南之行很深入,下到了茶區(qū)、茶山。“那時候云南很窮的,坐飛機都很難。南糯山都是黃泥路,沒有柏油路。我們?nèi)サ迷?,那時候?qū)ν馍毯芎茫颇喜枞~公司專門有人陪著我去勐海茶廠,見到了鄒炳良,那真的是開山鼻祖啊,現(xiàn)在哪里見得到。不過鄒炳良不讓我參觀他的車間。”祝圣翔一邊說,一邊給我們泡的是一種老茶,有一點苦,湯色是紅透的,但是喝到最后嘴里是甜的。
 
  這是云南行的收獲之一。“這個茶是昆明庫存里的,大約是80年代中期的熟茶,六七年賣不出去。勐海茶廠的熟茶車間不給看,我就訂了這個茶,當(dāng)時以每公斤1.2元馬幣賣給我的,我拿回來當(dāng)六堡茶十幾塊馬幣賣給餐廳。這個茶當(dāng)時很粗烈,不好喝,就丟倉了。2003年拿出來喝,發(fā)現(xiàn)它轉(zhuǎn)化了,比較順,還帶一種粉香,就是小孩子身上的那種味道。”祝圣翔的這批散茶于是從庫存積壓翻了身,有臺灣人要全部買斷,被他拒絕,他用罐子包裝起來,從半斤25塊錢馬幣一路賣到80塊錢。在2006年普洱茶瘋漲的時期,他出多少箱就賣出去多少箱。
 
  除了這樣意外驚喜的存茶,祝圣翔很早就進入了老茶市場。他告訴我,他在茶上有個師傅是臺灣的老茶客,在市場上還只接受烏龍茶的時候,他就開始喝老普洱,并且和幾個朋友拿錢到香港去包倉。因為師傅的關(guān)系,祝圣翔在昆明除了看正在生產(chǎn)的新茶,也留意打聽老茶的痕跡。“昆明當(dāng)時是有老茶的,茶葉公司的人已經(jīng)有了賣老茶的意識,他們收的40年代的緊壓茶,50美元一粒,買的人不多。”他也從臺灣師傅那里找老茶賣到馬來西亞,“我是海鷗出來的,大行主是陳景崗,進的老茶很多都是賣給他了,大馬黃印、下關(guān)茶廠的,8582也有很多箱。”2004年,陳景崗要收藏“藍印”,祝圣翔就去找臺灣師傅想辦法,“我說需要藍印,讓我賺點錢,從3000塊錢一餅一路漲到了1.6萬元,賣了二三十桶給他”。
 
  賣了這么多“藍印”,祝圣翔卻講不出“藍印”現(xiàn)在的味道來,喝茶跟賣茶相比,他是職業(yè)茶商,更愿意跳出茶來觀察茶文化和茶市場。“幾萬塊錢一餅,你怎么掰來喝?從前買‘宋聘號’、紅印是因為愛喝茶,那個是主流,他們是喜歡茶的內(nèi)蘊、茶本身?,F(xiàn)在講普洱茶不是口味,而是稀缺性。這個是70年代初的茶,那個是80年代末的茶,作為消費者他選70年代的,為什么市場會這樣?是這些年做茶的人推動的,他讓消費者認知茶是能喝的古董,要越陳越香越有投資價值。2000年之前沒有人懂得單一茶菁古樹茶,現(xiàn)在一餅古樹茶賣1萬塊錢,還是因為稀缺性,茶的文化變了。”
 
責(zé)編: yun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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