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人茶話】你永遠想不到,老班章人有多富?

  
  地處邊疆的云南很落后,但一樣有她的千嬌百媚,讓無數(shù)人心醉。
 
  越燒越旺的普洱茶,就是其中一“媚”。
 
  這是一種“躲在深閨無人識”的嫵媚,時間的封存讓裊裊茶香一旦找到溢口,就會立即散發(fā)出不可阻遏的魅力。
 
  老班章有點特殊,是眾多嫵媚茶香中最孔武有力的那種。它在地底沉睡千年,一朝醒來,就會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此時,鎂光燈打亮,全世界的目光投注過來,亮的有點眩暈。
 
  在圍繞金錢而躁動的社會中,老班章的過去注定是寂寞的,它是中國最不起眼的那種鄉(xiāng)村,大山阻遏,森林覆蓋,交通不便,物產(chǎn)單一,又沒什么礦藏和名人,一百多戶人家的小山村,猶如一座香火不旺的廟宇,可有可無,被充分遺忘是有合情合理的。
 
  千百年來,老班章的曖尼人通過農(nóng)耕、狩獵,自食其力,吃穿自給,幾乎沒有什么貨幣流動。商業(yè)社會是躁動的,是不同單元和個體縱橫嵌入程度非常高的社會,而老班章人的交往則不出周圍幾個村寨。
 
  少數(shù)民族對錢沒什么概念,前一分鐘賣掉幾袋糧食,后一分鐘就全部買了酒喝。除了幾粒鹽巴,幾乎沒任何生活開支。菜是自己種的,糧是自己打的,布是自己織的,肉是山里獵的,連煙草都是自己揉的,在他們看來,只要有了酒,就擁有了全世界。
 
  老輩人眼中,幾乎沒有什么財富觀念,銀行信用社等現(xiàn)代金融名詞離他們很遙遠。他們的人生犁扎進深深的泥土中,穿插在茂密的山林中,很少和現(xiàn)代金融發(fā)生交集。
 
  然而,現(xiàn)代金融有它自己的運行邏輯,像水,一有機會便會自然流瀉到適合它定存的地方。
  近年來,老班章這片沉寂了幾千年的土地,被一片黃金葉攪得天翻地覆,茶葉價格翻漲數(shù)十倍,如同被一雙巨手抓著頸脖,哧溜一下,從溫情脈脈的農(nóng)業(yè)社會,到喧鬧沸騰的現(xiàn)代社會,家家戶戶改變了傳統(tǒng)的勞動方式和生活方式,每個村民都要和各種身份的人打交道,家里一年收入從幾十元一下多到幾十萬。
 
  外面的人也是這么看的,一公斤老班章幾千塊,一片葉子就是幾塊錢啊,綠色的老班章村寨,是被紅色的人民幣砸得暈頭轉向,真是錢多的發(fā)愁。
 
  問題就出在這兒。
 
  天上下過一陣紅雨,向老班章劈頭蓋臉砸下來,驟然闊起來的村民好長時間,還沒回過神來。在幸福的穹頂將老班章完全籠罩的時候,難題也應運而生。
 
  在這場巨大的財富革命中,年輕人倒是容易接受新事物,但老輩人并不心甘情愿。就像拆遷,不管補償多少錢,他們都不想挪窩,因為那里有她幾十年的生活習慣和情感投注。未來是模糊的,不確定的,令人恐懼的。
  2014年,一個126戶人家的小村子,一年現(xiàn)金流超過一億元,不管大人小孩,人均純收入20萬。而有些茶樹多的人家年收入在千萬以上。
 
  同樣的茶葉,以前是大白菜價格,現(xiàn)在價比黃金。這叫還在都市里玩命奮斗的年輕人,情何以堪?土地還是那塊土地,人還是那幾個人,但時間變了,樹葉子一下子泛出金光。
 
  然而,和老班章人做生意,所有的茶商都很頭疼,因為他們只要現(xiàn)金,言語不通,有時抱著茶他們不說話看著你,你一直往下扔“毛主席”,突然他們來一聲“停”,生意成交了。你想要買茶,那對不起,現(xiàn)款現(xiàn)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否則免談,別跟他們玩虛的,什么轉賬、支票,銀行卡,信用卡,存折,一切免談,他們只相信
 
  紙質(zhì)的東西。
 
  更怪的是,村民們沒有銀行存錢的習慣,他們在家自建銀行,前兩年家家有個保險柜,一年數(shù)十萬元的茶款,都會放在家里。還記得2014年那條火爆的新聞吧:布朗山某個村寨的茶農(nóng),在院子里曬錢,因為家里潮錢發(fā)霉了。
  這不是存錢不方便的緣故,從老班章到縣城也就43公里的路程,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到。關鍵是他們在心理上不接受這種現(xiàn)代金融的理念。如何讓他們在心理上接受,需要時間。
 
  在所有的金融單位中,農(nóng)村信用社在縣里最普遍。有領導看到老班章的巨變,考慮過在那設點,但在一個鄉(xiāng)村設點,在云南還沒有先例,成本也高,首先要建一棟辦公地;其次,要設幾個人來常駐服務;再加上其它成本,一年下來不是個小數(shù)。
 
  經(jīng)一段時間醞釀,2013年11月25日,云南省農(nóng)村信用社正式在老班章村掛牌,云南省首例,試營業(yè)一年,效果好就設下去,不好就撤。
 
  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將傳統(tǒng)的老班章和的現(xiàn)代的銀行,老班章和這個新的世界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楊春平,很年輕,信用社主任,是地地道道的老班章人,另有3名職員。一年內(nèi),他們要讓老班章習慣存錢,將人們的幾十年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扭回來。年輕人不存在心理障礙和技術隔閡,可老年人卻不同了,他們要和過去的習慣決裂,心理上過不去。
 
  楊春平2007年一直在縣金融部門工作,表現(xiàn)突出,對金融工作駕輕就熟,他是曖尼人,從小在老班章長大,熟悉鄉(xiāng)親們的心思。信用社開設后,他和同事在村子里挨家挨戶談話,宣傳信用社的作用和好處,動員大家存錢。同時,他們也給每個家庭上門辦理銀行卡,在信用社門口設立自動取款機,24小時服務,隨時可以存錢取錢。同時,信用社也為茶企承辦代發(fā)茶款業(yè)務。
  做好這件工作,其實很不容易。春茶季最忙,有時一天現(xiàn)金流可達四五百萬。為了方便村民和茶商,信用社工作人員就沒有了休息日,4個人開足了馬力沒明沒夜地工作;平時從周一到周四上4天班,到了周五就休息。一天中,從早上8:30營業(yè),到12:00休息;下午3:00上班,到5:30下班。而到了年底,他們4個人輪流著到周邊村寨給村民做思想動員工作,勸他們就近存款,無需大老遠跑到縣城。
 
  經(jīng)過一段時間感情加技術的努力,老人們也開始接受,因為他們也確實從便捷中體會到存錢的益處,信用社漸漸地獲得村民信任和認可,大筆錢開始存進信用社。2014年初試營業(yè)就宣布結束。3月,信用社正式獨立出來。
 
  老班章生長最茂盛的是茶樹,生長最慢的是文化教育,用以維系日常秩序的是哈尼族的道德倫理。一片黃金葉,將一座村寨的命運徹底改變。信用社的插入,也許是個標志事件,從此,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這條巨大的鴻溝慢慢變得不再清晰。個體的力量再強大,也難以抵御一種趨勢。望著傳統(tǒng)的身影漸行漸遠,我們心中是該落寞,還是該欣喜呢?
 
  財富,巨大財富的積累,讓老班章人揚眉吐氣,然而,財富之后呢?
 
  人活著,還有很多不不能用金錢來計算的東西。
  行文到最后,還想多寫幾個字。
 
  楊春平,是老班章有史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大學生之一。2003年考上大學,那時候村子里很是轟動,他家就殺頭豬紀念,大家都各自包了紅包送他祝福,5塊、10塊,20塊的,還有很多是幾角錢的。10年后,楊春平老老實實在公辦單位上班,單論收入,他在村子里是窮人,現(xiàn)在鄉(xiāng)親們都闊綽起來,唱個卡拉0K都是好幾千的。
 
  楊春平的妻子是勐混人,在山腳下的信用社工作,她們2003年結婚,孩子剛出生,房子剛蓋起,但明顯不如鄉(xiāng)親們氣派。他家也有幾棵茶樹,茶葉收入也超過工資。
 
  為什么守著搖錢樹,還要從事這個月薪三四千元的工作呢,他說這句話值得每個老班章人思考:
 
  “人一輩子,僅僅是因為錢活著嗎?”
責編: 水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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