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人也不能兩次沖泡同一片茶葉。
林語堂先生有“三泡之說”:泡茶,第一泡,如十二三歲少女;第二泡,如十七八歲姑娘;第三泡,已是而立少婦……原來,即便是茶葉還是原來的茶葉,每一次的沖泡,滋味也是不一樣的。
淺薄的人或許要輕視了第三泡茶,而林語堂先生和夫人一生伉儷情深,他“三泡之說”外,欲語還休的,是“美人遲暮,我心如故”的長情。
一片茶,從豆蔻梢頭,到二八佳人,再到風韻猶佳。對飲茶人來說,茶的每一次回眸,都值得用心珍藏。
佛曰:“剎那無常。”無論對人,還是對物,我們都應當懷著“一生一次”的信念,珍視一分一秒,才能體味到人生如同茶的泡沫一般在世間轉(zhuǎn)瞬即逝,與之產(chǎn)生一種互相依存的感覺和生命的充實感。
徐志摩和陸小曼合作《卞昆岡》,為劇本里的老瞎子寫了一段珠圓玉潤的唱詞: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zhuǎn)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云是如此,茶也亦然。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我們和每片茶的相逢,何嘗不是機緣巧合?
茶與人與水,都是鮮活的,動態(tài)的,偶然的,所以妙趣橫生,所以韻味無窮。
茶人醉心于茶事,而茶事本身是枯燥的,無非拖地除塵,安置歸位,煮水出湯,拿起放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重復。其實人生本身也是枯燥的,無非生老病死,聚散離合……一天又一天循環(huán)往復。
然而稍稍用心,你就會知道,每一片茶,都只能喝到一次,每一片月光,也只能撫摩一次。
于是你會看到那些溫柔的飲茶人,他們認真品味著杯中的茶,無論世界如何日新月異,他們都能對當下保留一份耐心。
做一個溫柔的人吧,就像曾被溫柔的人那樣相待,珍惜每一次相逢,品味每一段歲月。